大河守望 第二八四章 劫粮（四）进城打探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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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呆子”这个被人们叫了很长时间的外号儿，现在看来是已经名不副实了，他早已不呆了，但大家仍旧喊他“书呆子”。他不但不呆，而且他的心儿很细、想得很周到。他要亲自落实运输大米的真伪和相关情况，虽然他认为贪官向开封运送大米的消息来源不会有假，但害怕万一事情有所变化，劫粮的安排和行动就会受阻。他想和小扁豆儿先找到县城的马车行打听打听，然后再与大伙儿仔细谋划谋划。

黑蛋向“书呆子”说道：“去县城打听情况是有必要，不弄清详细情况就不好行动，但你与小扁豆儿县城没有熟人，马车行在县城啥地方你们又不熟悉，咋个打听法儿哇？”

“俺与扁豆儿一大一小，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咋个打听法儿我自有主意，到时见机行事就是了，黑哥儿你就别操心了。”

“书呆子”说罢拍着扁豆儿的脑袋说道：“咱俩到县城里不要东张西望，以免人们生疑。城里比不得乡村，城里人儿都猴精猴精，到时候听我的话音儿看我的眼色行事。”

“呆子哥叫俺朝东俺不朝西，叫俺打狗俺不打鸡。”小扁豆儿说着翻了翻眼珠儿、噘了噘小嘴儿，“到县城咱俩千万别走散，走散了俺从县城摸不回来。”

“你小扁豆儿心眼儿倒不少！”“书呆子”呵呵笑道，“你小老弟放心好了，不会把你丢在县城。”

这时黑蛋看了看“书呆子”和扁豆儿，意思了片刻说道：“你们穿着补丁衣服进县城，别让人们把你俩当作要饭的。”

“是要换换穿着。”“书呆子”说道，“我与扁豆儿得换件稍微体面的衣服，要不然到县城打听情况不会有人儿搭理，遇到警察说不定会把俺俩抓起来。”

小扁豆儿听了吓了一跳，瞪着两眼儿着急地说道：“警察咋恁孬？！咋就专抓穿补丁衣服的人？”

“警察的眼睛与别人的眼睛长得不一样。”“书呆子”向扁豆儿笑着说道，“警察看到穿着破烂的人儿肯定认为是穷人儿，警察眼里的穷人儿与盗贼差不多，不抓你才怪！”

小扁豆连着眨巴起眼睛：“喔……喔……原来是这样，怪吓人的！”

“你别逗扁豆儿了。”黑蛋催促道，“你俩想办法换件像样的衣服吧！兜里还得装几个铜子儿，以备急用。”

“书呆子”说道：“这些黑哥都别操心……铜子儿衣服好办！自家没有咱就借呗！本村俺舅家表哥表弟有好衣服，最起码衣服上没有补丁，正好俺与扁豆儿可以穿。扁豆儿在这儿等着俺，俺一会儿就拿衣服过来，顺便给俺舅家要几个铜子儿，换了衣服咱就启程。”

原武县县城离古寨葫芦庄大约有十几华里的路程，一道东西方向年久失修的荒凉老堤，把葫芦庄与县城隔成堤南与堤北，翻过老堤走不了多长时间，就到了店铺林立、穷富分明乱哄哄的县城。

一路上小扁豆儿不断摸弄着身上半旧的没有补丁的衣服，局促不安地向“书呆子”说道：“要是不小心把这套衣服弄脏了，可咋还人家哇？”

“这套衣服俺表弟不让还啦，就是你扁豆儿的啦！”

“看来你舅家比你呆子哥儿家富哇！咱俩穿上这衣服真像个富人儿……俺从来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哩！”

“俺舅家比俺家强点儿，俺舅俺表哥会酿酒，农闲时候能挣点儿小钱儿。”

他们俩说着走着，刚走到县城边儿一个路口儿，就听到一声大喊：“站住！干什么的？”

猛然把他俩吓了一跳，小扁豆慌忙躲在了“书呆子”的屁股后边，紧紧拽着“书呆子”的衣服。

“书呆子”镇定了片刻，看到是两个警察模样的人儿，肩上斜挎着大枪。

“俺们到城里走亲戚。”“书呆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一个警察歪嘴儿笑着说道：“看样子你俩不是穷人哇！”

“比穷人富一些。”“书呆子”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小扁豆儿扯着“书呆子”的衣服，瞪着疑惑的小眼儿看着“书呆子”，心里一定是纳闷儿：咱俩是穷人儿为啥要编假话说是富人儿？

另一个警察大声呵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年景儿是灾荒年吗？！”

“咋会不知道是灾荒年？知道啊！”“书呆子”故意瞪眼道。

这个警察随口说道：“既然知道这年景儿是灾荒年，就得为穷人捐献点儿钱哇！”

“书呆子”故意装作不解道：“到哪儿去捐呀？钱是给到县府？县府再给到穷人儿？”

“没那么复杂！”警察呵呵冷笑几声，“钱给到我们就行了。”

“书呆子”一下明白了，心想大白天遇到了劫路的孬警察。

“书呆子”也呵呵冷笑了几声，从兜里掏出几个铜子儿，在警察的眼前晃了几晃，硬邦邦地说道：“钱有的是！只是怕俺那在县府当官的舅舅不同意。”

“喔喔……”两个警察同时吃惊道，“贵先生的舅舅在县府是啥官儿？”

“能告诉你们吗？”“书呆子”恼怒道，“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起到县府你们就明白了。”

“喔喔……”两个警察尴尬和气地笑了起来，“与贵先生开句玩笑……开句玩笑……千万别当真！打扰啦！打扰啦!你们请便，请便。”说着他们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两个警察没走多远，看到一只瘪着肚子的流浪大狗，其中一个警察端起大枪瞄准大狗“咚”的一声，倒霉的大狗应声倒下。

吓得小扁豆儿“妈呀”一声蹲在了地上，连忙捂住了耳朵。

随即两个警察一人拉着一只死狗的后腿，紧紧张张向附近的村子跑去。

“你小老弟咋吓成这样儿！”“书呆子”咧嘴笑道，“你在黄河滩放羊没听过打兔的放枪？”

“打兔的枪声不刺耳呀！”小扁豆儿站起身子咋呼道，“这龟孙儿的枪声有点儿吓人！”

“书呆子”呵呵笑道：“警察的枪声都响过啦，你再捂耳朵有啥用？”

小扁豆儿辩道：“俺怕他再开一枪哇！”

“你小老弟的脑子一点儿也不笨！”

“哎……呆子哥……”小扁豆儿不解道，“这两个警察打狗干啥？”

“还会干啥？煮了吃狗肉呗！这年景儿警察也一样饿肚子。”

“没想到还没到城里就碰到两个丧气警察。”小扁豆儿这时才鼓着小嘴儿松出一口气儿来，“他们不会是假冒的警察吧？”

“难说哇……看样子不像假冒的！大白天离县城这么近，一般不会出现假冒警察。”

小扁豆儿看着“书呆子”笑了笑，“呆子哥……大家都叫你书呆子，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呆！你呆子哥儿编瞎话一套一套地！编的像真的一样，把警察都唬住啦。”

“书呆子”呵呵笑道：“对这些孬货不说假话他就欺负你！假话还得说的硬实，像真的一样！得吓唬住他们。”

小扁豆儿又眯缝起小眼儿不解地说道：“你呆子哥儿以前不是说警察专抓穿补丁衣服的穷人儿……咱们穿的衣服没补丁像富人儿的样子，警察这孬孙儿咋也想抓我们？”

“这俩孬货警察是偷偷在外边捞外快，可能他们瞒着管警察的头头儿，他们想发点儿小财并不想抓我们，他们是想讹诈我们的钱。”

小扁豆儿立刻长了见识：“这鳖孙儿警察不管穷人儿富人儿都欺负！看来出外弄事儿得有胆量！就像俺对付抵人的大公羊一样，不能害怕它！害怕它就抵你。”

“你小老弟算是悟出了道理！”“书呆子”微笑着拍了拍小扁豆儿的头，“这两个警察肯定是穷警察。”

小扁豆儿不解道：“警察也有穷的？”

“大多数警察都穷，只有警察的头头儿有钱，不少警察也都是穷人家的子弟，富人家的子弟没人想当警察，警察这种职业遭人骂还危险。”

小扁豆儿又不解道：“呆子哥儿……你对警察咋知道得这么多？是你家的亲戚有当警察的？还是从书上看到的？”

“我家的亲戚没人当过警察，也不是从书上看到的。”

“那你是咋知道警察这些事情的？”小扁豆儿一脸迷茫。

“书呆子”呵呵笑着看了一眼童真单纯的小扁豆儿，故意逗他：“你好好猜一猜。”

小扁豆儿噘嘴道：“俺一辈子也难猜出来！呆子哥儿还是快告诉俺吧！”

“书呆子”又呵呵笑了起来，“等咱们劫了孬官的大米，吃上大米饭的时候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