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三三章 黑蛋受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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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在红星队伍里没多大功绩，所以官儿自然不会很大，就算个先遣队队长吧……可爷爷的来历不小！”黑蛋指指脸颊两边的旧伤疤，“爷爷和奉军交过火哩！和骑白马的**司令交过手哩！”

“嚯……嚯……”大家被震了一大跳面面相觑。

“先遣队长……先遣队长……”特派员悄悄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心里想道：“怪不得这个红匪如此胆大彪悍，原来是红星队伍的先遣队长……无论任何队伍的先遣队长，都是出类拔萃身手不凡的人，厉害！真的厉害！切不可小觑此匪！”

特派员稳定了一下情绪，贼眼珠子转溜了一会儿，心里狡猾地说道：“该套出红匪翻天的言论啦！”随即就微笑着问道。“在下想聆听聆听，队长阁下对当前时局的高见。”

“啥死局活局的……”黑蛋不耐烦起来。

“队长息怒！队长息怒……”特派员奴颜婢膝地说道，“就是对当今国家和政府的看法儿……无论队长阁下什么看法儿，肯定都很有意义！肯定都是队长阁下的实话！”

“国家？政府？孙子说的是哪家的国？哪家的府？”黑蛋向地上恨恨吐了一口唾沫，用脚使劲儿狠狠搓了搓。

“就……就是民国哇！就是当今的民、民国……民国政府哇。”随即特派员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说的外国！”

“爷爷真不知道这是个啥国家……只感到像是一个大宰牛场！老牛耕了一辈子田，拉了一辈子车，到头来杀牛剥皮吃肉，连骨头也要熬成油！民国……就是一口大煮肉锅！锅里煮着人民的血肉！政府……就是一把砍杀老百姓的板斧！不提政府爷爷不恼，提起政府爷爷恼得家伙抽筋儿！老百姓累死累活，供养一大帮鼠官儿、狗官儿、狼官儿，老百姓把它们养肥后，它们反过头来又来糟蹋老百姓、啃咬老百姓、吞吃老百姓……这样的国家和政府天地难容！红星爷爷们就是要把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府铲进粪坑里淹没在屎尿里……”黑蛋连讲带骂越说越气，“哈”的一声喷出一口闷气，把洋烟头儿恨恨地摔在地上，左脚狠狠踏了上去，他意犹未尽还想继续再高论下去，被特派员擩到嘴上的洋烟卷儿给打断了。

“队长阁下……队长阁下……”特派员勉强在老脸上堆着笑容，划着洋火儿为黑蛋点着洋烟，擦了擦自己脑瓜盖上渗出的冷汗，“队长阁下的高见实在是精辟，实在是无与伦比，实在是令人震撼惊诧不已！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啦！”他斜楞着眼儿望了望县长、法官、议长、检察官和文案师爷，他们都会意地点了点头儿。

特派员像是调侃和嘲讽地说道：“够了!够了……这就足以显示队长阁下的政治才华和政治主张啦！阁下不必再多讲了，讲多了怕对阁下腿上的伤口不利哇！”

“孙子们害怕啦？”黑蛋抽着洋烟咧嘴傻笑起来，“喝血吃肉没到时候，到了时候血肉还够！”

特派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红匪队长的口才这么好，没有想到政治蛊惑能力这么强大，这个红匪队长好像在国外赤色匪区培训过，一旦煽动起民众与政府为敌，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在下还不知道队长阁下真名实姓呐！”特派员奸猾地嬉笑着。

黑蛋瞪了特派员一眼，皱了皱眉头耍笑道：“你这老孙子像老猴精……猜一猜，准能猜到！”

特派员故意转溜了一会儿眼珠儿无奈地摇了摇脑袋，“不好猜……不好猜……难猜哇！”

黑蛋像哄逗小孩儿一样说道：“真的猜不到？”

“以前咱们又不认识，咋会猜得到啊？！”特派员尴尬苦涩地笑了笑。

黑蛋嘴角挂着一丝滑稽的微笑，幽默鄙夷地慢慢扫视了一眼在座像死尸一样沉默不语的官员，“兴许这里的孙子有认识爷爷的，知道爷爷的姓名……”

“喔……”特派员颇感意外和惊讶。

黑蛋故意扭脸认真看了看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端坐着的那个检察官，指着检察官的鼻子说道：“这孙子认识爷爷！他偷偷给我们红星队伍送过银子，还不快快说出爷爷的尊姓大名？！还在装啥孙子！”

特派员吃惊得一下站起身子，似信非信地叫道：“啊……竟有这种事情？！”

“红匪冤枉本官！红匪冤枉本官！”检察官吓得差点儿摔下座椅，摇摇晃晃立马站了起来矢口否认，“莫听红匪胡言乱语！本官是第一次见到红星红匪……本官发誓从来没给红星红匪送过银子哇！本官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个红匪！”

这个检察官高高的个子，五十来岁年纪，以前在省府当过检察员，因为在省府他的官职微小捞不到银子，为了捞银子就主动要求来到他的老家原武县，当上了说是道非的检察官。他脸上的颧骨像两个鸡蛋扣在脸颊上，深陷的眼窝儿时常透出刁钻的冷光。他在法庭上对无罪或有罪的嫌疑人，都是胆量很大的、滔滔不绝地鸡蛋里边挑骨头尽量添加罪名，可他在大街上或在自己家里就胆小起来，时常怀疑有人要暗杀他，甚至害怕有人要灭他的家门儿。总归他是一个既胆大又胆小、嘴巴里能射出暗箭很有口才的贪官，倒卖灾粮当然少不了他的份儿。

黑蛋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认识爷爷就算你孙子不认识爷爷，别把你兔崽子吓出尿来！”

特派员这时总算舒了一口气儿，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摇了摇脑袋。

黑蛋随即又指着那个法官肯定地说道：“这个白胖的孙子洋洋得意地坐着，像个烂肉墩子……一脸阴险狡诈蛮横！装着没事人儿一样，装得好像不认识爷爷一样……你这孙子前些时给俺红星队伍偷偷送过武器，爷爷在太行山还好酒好肉招待过你，你必然知道爷爷的名字儿！还不快说出来？！你孙子是一定是害怕了！你给我们红星队伍偷送武器的胆量到哪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