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三三四章 黑蛋受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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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员听了扭脸用鳄鱼般凶恶地眼睛直愣愣盯着那个法官，心想“法官通匪这还了得！一大内患哇！”他右手悄悄伸进内衣里摸着小手枪，似乎一旦确认属实他就会立即掏出枪来对着法官。

法官听了愣了一会儿，随即晃了晃养尊处优营养饱满的肥胖身体，稳了稳神气儿说道：“本官向来与红匪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何来偷送武器之说？再者本官从来没踏过太行山半步，岂有认识你这红匪之理？简直是无中生有，一派胡言！”

黑蛋怒骂道：“你这刁钻的孙子！放出屁来臭烘烘的！你忘记了爷爷的名字儿，一定是你的老娘生你的时候怀错了胎儿，本来应该生出个畜生却生出个半吊子的你来，爷爷也懒得与你计较了。”

法官哪受过这样的侮辱？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更难忍受的是，竟然被一个逮住在押即将砍头的阶下囚犯臭骂侮辱……竟然有失体统破天荒地审判起了法官……法官的职业、不管这个法官是黑是白都是受人敬畏的职业，按照职业习惯他在法庭上或走在大街上，只有他臭骂侮辱别人的份儿，即便是有人喝醉了酒也不敢对法官不敬。他脸色涨红得像喷上了狗血，猛然站起身来冲着黑蛋吼叫起来：“你这该死的红匪骂人如此狠毒！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

特派员狠狠瞪了一眼法官，像下命令一样呵斥道：“坐下……赶快坐下！骂几句有啥起急的？！要是搅浑了这场好戏！你担待不起！”随即特派员缓和了一下口气，“被骂几句也是好事儿，证明你与红匪没有瓜葛，你应该高兴才是哇！”

黑蛋并不起火儿，指着一脸怒气甚是难堪的法官哈哈笑了笑，“骂你孙子有啥奇怪的？！你看你那熊样儿，一定是喝了老百姓不少的血！要是把你孙子丢到油锅里炸一炸，倒是一盘儿又肥又嫩的下酒好菜！”

这个平时尊贵威严的法官又想发作，立即被特派员低沉威严“嗯”的一声制止住了。法官只好“咔”的一声咳嗽出一口闷气，耷拉下他那高贵装满王法的头颅。

这个细皮白肉胖墩墩的法官是个半老不嫩的官官儿，大约四十来岁，一双野猫一样的眼睛常常生发出糊弄法律的邪光。他平时即便不在审人的法庭上，看到芸芸众生，除了他的亲人和情妇，特别是看到穿戴破烂的穷人，他都怀疑这人儿可能是一个罪犯，都想把这人儿绑到法庭上审上一审，审出个罪名出来。他出生在开封近郊一个恶霸地主家里，在开封一所大学混了一个法律学士文凭，开始在开封开了一个律师事务所，由于兵荒马乱业务稀少不太景气，就送银子托门子来到原武县当上了首席**官，准备在这里捞些银子，再向上边托门子送银子，想高升到省府法院当法官。他真的是与红匪不共戴天，与红匪有深仇大恨……那是前几年的事情了，由于他的恶霸地主老爹欺压当地百姓，霸占土地无恶不作，被当地一伙穷人一天夜里把他家抢了，把他的老爹杀了，把他家里的房子烧了，一起投奔了红星红匪游击队。

当然倒卖灾粮，也少不了这个牛气十足的法官的银子。

黑蛋骂罢法官，嬉笑着指着那个麻子脸议长的鼻子：“你这麻子老孙子，爷爷知道你点子很多！爷爷前些时受你邀请只身来到县城，你这老孙子给爷爷出点子，让爷爷带队伍来占领县城，你老孙子做内应……你孙子可别装蒜，快报出爷爷的大名！”

麻子议长淡然地摇着脑袋呵呵笑了笑，慢悠悠地掏出一根洋烟点着吸了一口，呼呼哧哧喘了几口老气儿慢腾腾地说道：“前些时？前些时老朽还在开封住院看病哩！老朽来到原武县上任还不到五天时间，你这个滑稽的红匪也真能说笑话！”

特派员听了微笑着点了点脑袋，可能是感到好玩儿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这老不死的！”黑蛋禁不住也呵呵笑了起来，“爷爷想给你老孙子增添点儿功德，让你老孙子的子孙后代以后荣耀一下，你竟然不认这壶酒钱！算啦算啦！就好好准备你的棺材吧！”

这个上了年纪的议长气得脸色陡变，把大半根洋烟也扔掉了，一下竟然发起了哮喘，不断难受地拍着胸脯呼哧呼哧喘不过气儿来。

特派员扭脸凑近议长耳朵安小声安慰道：“不必生气，生啥气哇……红匪说的不管真假，让他把话说完说够，只要红匪不停地说话这出戏就好演了。”

这个半死不活的麻子议长原在豫东项城县当议长，拿着国家俸禄长期在开封医院疗养，他是特派员的故交老友。他教过私塾，当过袁世凯队伍的参谋，满腹经纶，比特派员的智谋还多，社会经验丰富，但都没用到正义的事情上，与特派员臭味相投，都一样爱钱好色。特派员被省府派到原武县后，感到该县的议长不听话不顺眼，就把该县的议长弄到了项城县当议长，把麻子议长弄了过来，顶替了弄走的那个议长。倒卖灾粮他也算是个主要参与者，自然是为了趁机捞些银子。

黑蛋这时一欠屁股放了几个臭屁，故意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道：“难道这堆儿龟孙儿没一个知道爷爷姓名的？这就有点儿奇怪啦！”他皱着眉头目光向文案师爷扫去，文案师爷像被一股毒火烧着了一样，趔趄着身子斜着老脸，想尽量躲开黑蛋火辣的目光。

特派员像陪着黑蛋逢场做戏一样，立即插话道：“他们的能耐有限，都不会有本事知晓队长阁下的尊姓大名。您……您还是不要再吓唬他们啦！”

“你这老孙子说话倒乖巧！”黑蛋一下虎起脸来，“这里的孙子们要是有知道爷爷姓名的，要是漏了过去，他不就失去了一次向党国立功的机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