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〇四章 黑蛋受刑，众人营救（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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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秀才”不但在私塾当过先生，在民国成立前也曾经在古寨的公立学堂当过老师和校长，教出过不少有出息的学生，这些有出息的学生大多都在国学领域有所建树，不过当官员的几乎没有。他的那些国学涵养深厚的学生大多都在私塾里当了先生，传授国学方面的思想和知识。

古寨的这个公立学堂，“老秀才”也知道是“活菩萨”的祖上在嘉庆年间捐资兴办的，也就是芦根儿上学的新学堂的前身。“活菩萨”少年时就是在他祖上捐资成立的公立学堂读书，不过只从学堂成立后就与他关家没有任何牵连了，“老秀才”应该是“活菩萨”的老师。“老秀才”对西学不太推崇，对国学看得很重，“活菩萨”办药铺当郎中应该说也属于国学的范畴，“老秀才”对“活菩萨”这个学生十分赞赏。

“老秀才”是黑蛋祖母的亲兄弟，黑蛋应该给“老秀才”叫老舅。由于黑蛋的祖母祖父去世得早，黑蛋家逐渐与老舅家来往就少了起来。虽然来往少了，但亲戚关系仍然还存在。

“活菩萨”看到“老秀才”连忙起身快步把老人搀扶到椅子上，双手捧着“老秀才”冰凉的老手问道：“恩师是来药铺拿药？还是恩师有话教诲学生？”

“老秀才”脸色阴郁颤颤巍巍地皱着眉头说道：“先给愚师梳梳胡须再说话。”

“活菩萨”赶紧拿来一张干净纸张铺在“老秀才”的面前，很熟练地取下“老秀才”为保护胡须的布兜儿，很熟悉地从“老秀才”的棉袍兜里掏出一把梳子，小心翼翼地为“老秀才”梳理起足有三尺长的银白色的胡须。

“活菩萨”为恩师梳理胡须次数多了，对这个活儿轻车熟路。

“掉了几根胡须？”“老秀才”问道。

“学生得仔细查查……”“活菩萨”低头仔细数了数，“掉了六根银髯……比前几天梳理多掉了三根。”

“越老皮肉越松啦……胡须就会越来掉的越多……把这三根胡须装进胡须袋里，愚师回家好装在胡须瓶里，死的时候一起装进棺材里。”说着轻轻捋了捋像银丝一样的长髯接着说道，“把愚师的烟点着。”

“老秀才”的长杆儿旱烟自己无法儿点烟，由于烟杆儿太长只有别人为其点着才中。由于三里五村他的学生众多，无论在街上或在其他地方遇到他的学生，他把长烟杆儿一举学生就知道老师要吸烟了，所以不用担心没人给他点烟。

“老秀才”平时爱在古寨街上逛游，每逢他在街上逛游的时候，他的身后都嘻嘻哈哈跟着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儿童，他也像老顽童一样嘻嘻哈哈逗着孩子们。

孩子们都争抢着为他那罕见的长烟杆儿点烟，孩子们都喊他“秀才爷”，好像为“秀才爷”点烟是一种难得的荣耀和享受似的。

孩子们常常好奇地问他：“秀才爷……别人吸烟都是短短的烟袋杆儿，您的烟袋杆儿咋这么长哇？”

他往往呵呵笑道：“俺活的年岁长，所以烟袋杆儿就得长呀！”

“秀才爷……您的胡子为啥装到布兜里哇？”

“装到布兜里是怕胡子跑掉呀！”“老秀才”嬉笑着耍逗孩子们道，“这样胡子想跑也跑不了啦！”

孩子们每次为他点烟，他都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洋糖送给点烟的孩子，有点儿感谢和鼓励的意思。

他有时还一边吸烟，一边从少了很多牙齿的嘴里鼓捣出一些有音韵的话语，那是他在教孩子们唱歌儿：

“八岁上学背书包，书包装着路一条。

勤学苦读路生彩，逃学贪玩路长草。

长草路上走牛羊，只有鞭声无歌谣……”

“老秀才”知道这些叽叽喳喳的儿童还没到上学的年龄，但不知道这些儿童是否听懂了他教的歌儿。

“秀才爷……”一个儿童懵懂地问道，“书包不是用来装书吗，咋会装着一条路哇？”

另一个儿童懵懂地接着问道：“路那么宽那么长，书包里咋会装得下哇？”

“老秀才”张着没几颗牙齿的老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小孩儿……算是把我这老秀才难住啦！”

话说“活菩萨”就要恭敬地为“老秀才”点烟，他为“老秀才”点烟的次数太多了是老熟路了。他又是很熟练地从“老秀才”的棉袍衣兜里掏出洋火儿和烟丝，随即把烟丝捂进烟袋锅儿里，“老秀才”举起长长的烟袋杆儿，“活菩萨”划根洋火儿点着，“老秀才”慢慢腾腾地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雾沉重地说道：“愚师适才在街上逛游，听人说本县官府在黄河滩把俺那外孙儿黑蛋杀害了……还杀害了不少村民百姓……不知是真是假？”

“活菩萨”早就知道恩师“老秀才”与黑蛋家的亲戚关系，也知道恩师就黑蛋这么一个亲外孙儿，黑蛋被杀害可想而知恩师心里难受的程度。“活菩萨”不想让如此高龄的恩师伤心，担心老人心理上承受不了出现意外。就故意绕着圈子说道：“恩师听街上人说的黑蛋被官府杀害了，但说的人不一定亲眼看到黑蛋被杀害了……要是亲眼看到黑蛋被杀害了，那也许是真的。”

“愚师并非听街上一人说黑蛋被官府杀了，不少人都这么说，说话的人又不是玩耍的儿童，街上的熟人绝不会哄骗愚师……况且人命关天，其是说着玩的？！”

“活菩萨”做起难来，要是告诉恩师实话黑蛋真的被杀害了，又怕恩师伤心过度，就模棱两可地说道：“也可能是真的……不过学生没在黄河滩的杀人现场，没亲眼看到黑蛋被官府杀害……您老人家还是稳着心气儿，等学生打听清楚，改日再到府上向您躬言。”

“老秀才”又吸了一口烟，瞄了瞄“活菩萨”，看到他的学生不自然的表情，心里明白了几分，“你是怕证实了这个噩耗愚师承受不了吧？！听说被官府打伤的人送到了你这儿医治，你应该知道些真实情况。愚师向来教学生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愚师要听你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