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二四章 白菊的遭遇（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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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黑蛋迫不及待地一把搂着白菊说道：“娶媳妇儿的感觉真好！”

说着就笨手笨脚地急着去解白菊的衣服扣子……白菊含羞地笑着嗔怪道：“别急别急！着急个啥……俺的身子迟早都是你的！”

这时只听到外边的男孩子起哄道：“哈呀！他们搂着弄上啦！”

黑蛋笑了一声：“小蛋籽儿们懂个屁！”

“呼”地吹灭了蜡烛……只听到窗户边的小男孩儿们沮丧地说道：“这下没戏啦……看不成热闹啦！”……白菊和黑蛋在屋里床上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白菊做梦归做梦，美梦醒来眼前就是冰冷的现实，也不知道啥时候到头啊！

清早天才蒙蒙亮，是“反省院”跑操的法定时间。

两百多个“反省悔过”的男女拖拉着沉重的脚步，按照管理教官刺耳的口令围着操场转圈儿。当转得他们头晕目眩饥肠辘辘的时候，微弱的阳光恩赐般地撒在他们汗津津苍白的脸上，这些悔过的人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这天跑操的队伍刚解散不久，这时候突然少有地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声。

不是犯人的犯人在管理教官的吼叫声中，慌忙又重新站好队列，在忐忑不安地等候着、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的到来。

大门外边一群年轻军人，簇拥着一个面色严肃而憔悴但气度不凡的老军人，他们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一边向“反省悔过”的人们慢慢走来。

“立正——！”

一个施教政务人员尖声喊了一句口令，正步走向簇拥着的那个大约六十来岁的人儿“啪”一个立正敬礼：“在下政务中尉何许名向司令长官报告！反省人员集合完毕！请吴司令训话！”

这个司令长官姓吴、名佩孚、字儿子玉，人称“玉帅”，山东蓬莱人士，他是民国出类拔萃文武双全的军阀，在民**政两界有颇高的声誉。

他穿着一身帅服，上衣胸前别着几枚像玫瑰花朵一样的勋章，一头花白的短发，嘴唇上一抹修剪整齐的棕色胡子，略显灰暗端正的脸庞上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身板挺直干练、颇具军人形状。他光着脑袋，他的硬邦邦的大盖帽被一个大个儿卫兵恭敬地用手端着，跟在他的后面。

白菊看到了惊讶不已，心里说道：“真没想到……原来那个写书法的老师就是吴大司令！怪不得他不给俺评理。”

吴大帅大步走到“反省悔过”人员的队列前，强打精神面带微笑左右巡视了片刻，开口惊叹道：“好哇！好哇！看来大家的面色不错！你们在这里没饿肚子吧？”

他一准想到大家必定异口同声答“没饿……没饿肚子”。

可是没听到一个人吭声儿，连一个咳嗽声音都没有。

他尴尬了一下，又高声重复问道：“没饿肚子吧？！”

大家还是没人吭声儿，只听到院子里树上几只麻雀叽喳的声音。

他又尴尬了一下，扭脸皱着眉头问那个政务中尉：“大家没饿肚子吧？”

中尉连忙答道：“没饿……没饿肚子！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他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没饿肚子就好！”

他习惯性地抹了抹胡子，一脸难受地说道：“我吴子玉应该向大家赔个不是呐！本来早就准备放你们回家，可是没想到这一出去征讨……就征讨了几个月时间……说个良心话，你们在这里难受，我吴子玉在炮火中南征北讨也不好受啊……那些圈地军阀各霸一方、误国害民，不征讨行吗？今天这个割据想当皇帝，明天那个独霸一方想当大王！南方的孙大炮，北方的张小个儿，一个嘴里放炮空喊歪主义，一个手里放炮抢地盘！他们只会搞破坏，连一个鸡窝猪圈都建不起来！当今的中国不是**的清朝，一概允许国民发表意见，这主义那主义我吴子玉都不反对，只要不是存心祸乱中国、为了咱中国强盛都是好主义！你们都还年轻，都是我们的同胞兄弟姐妹，就是参与了工潮、跟着乱党说些过头话，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罪过，只要不搞破坏，不搞煽动民众罢工闹事儿……大家想一想，如果全国工人都罢起工来，火车咋开、机器咋转？经济从哪儿来？国家的军队咋养？养不起军队，外寇入侵谁去抵御？东方的倭寇小日本儿，西方的洋人列强，正想叫中国乱哩！他们好趁火打劫、瓜分中国，奴役中国百姓。对于革命和反革命我自有我的看法儿，凡是爱国爱民的就是革命的！凡是自私自利卖国的就是反革命！到处煽风点火搞破坏的所谓革命党实际就是乱党！我吴子玉不敢自称革命者，但我是一个爱国者！我一生崇拜关公、岳飞，崇尚忠义仁勇精神，崇尚为民族大义、不与奸贼共日月！昼思夜想要一洗前辱、统一中国，使中华民族呈汉唐盛况……子玉早年乃一介穷苦书生，出生入死走到这个位置，岂能忘穷苦二字？社会上有些别有用心极端之徒说我仇视国民大众，纯属无稽之谈！前些时黄河北闹蝗灾，本司令还把有限的军粮运到灾区一部分救济灾民于水火……”

白菊听到这里心头猛然一紧，这时她才知道老家黄河北闹起了蝗灾，她很是担心荷花儿和黑蛋娘俩，不知他们能不能熬过灾荒。

吴大帅继续训话道：“敝人吴子玉立誓一辈子不纳妾、不储钱、不置地！蓬莱八十老母一生吃素念佛，常训教于敝人勿忘国家民族耻辱，可……可如今民舆汹汹，我吴子玉几乎成了杀人魔王……我何以面跪老母泣诉……”吴大帅说到这里眼里竟然掉下几滴眼泪。

白菊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吴司令的训话，因为她心里惦记着黄河北受蝗灾的亲人，耳朵里仿佛传来亲人饥饿的呻吟声……

“反省悔过”的人员也弄不清楚吴司令说的是真话是假话，一个个像木头人儿似的面无表情，没一个人儿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