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二七章 白菊的遭遇（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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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车主心里明白，金谷园这条老街上哪还有车子呀？！就剩他这一辆板车了。

白菊无奈地说道：“那只好……唉……两天就两天吧。”

“好嘞！上车吧！”车主说着从车子上拿起鞭子，拽着笼头把马头扭向东边。

白菊扶着车帮提醒道：“别急……这车价还没说哩……得先说好车价，先丑后不丑。”

“到郑州两个大铜板，不包含吃饭喝水晚上住店钱！”

白菊并不还价，从小包袱里掏出两个铜板递给车主。

车主也还大方，接过铜板呵呵笑道：“拉到再给车钱也不晚呐！”

白菊坐着比步行快得多的小马车，心里焦躁地想象着落难郑州的父母的情况……爹娘是还依然被坏蛋关押着？还是被苏姐搭救放了出来？如果放了出来，爹娘会回桑园村还是回黄河北的老家古寨？母亲的哮喘病不知犯了没有？几个月时间了，俺这些遭遇、俺的消息父母一点儿也无法知晓，俺也一直无法知道父母的一丁点儿消息……唉……俺咋猜也难猜准爹娘现在的情况哇……她想到这里更忧虑和焦急起来。

不知不觉小马车进入了巩县山岭起伏的地界，道路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逐渐稀少，道路两旁的树木多了起来。

其实白菊并不知道进入了巩县地界，她更不知道这个巩县是唐朝现实主义大诗人杜甫的故乡，只知道小马车是向东走着、是向郑州的方向也就够了。

一路上马车主好像颇为关心白菊，问这问那；问白菊多大年龄了，嫁人了没有，是哪里人，到郑州作何事情，为何单身一个人出来做事儿……可白菊的全部心思在爹娘身上，心里烦闷焦急，无心与车主攀谈，但也不想得罪赶车的，害怕自己一个弱女子路上遭遇不测，就装着没听到不予理会，有时就敷衍地点点头或摇摇头。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马车来到了一座光秃秃的土山脚下一个叫做“黑锅镇”的地方，离老远就看到土山包上铁架上有一口硕大的黑铁锅被凛冽的山风鼓吹着，发出像老公牛吼叫沉闷的“哞哞哞”声。这口巨型黑铁锅可能是“黑锅鎭”的标志招牌。若在近处用心观察这口大铁锅，还能依稀模模糊糊看到大铁锅上镌有“万历三年铸造用铁一千二百斤”的字样。

这个“黑锅鎭”，说是镇不像镇，毫无镇子热闹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一个荒凉的穴居村落，也许以前不是这般景象。从远处看只看到炊烟看不到人家，偶尔也能听到几声犬吠鸡鸣和驴叫。村落依土山而建，村民住的都是一孔孔的黄土窑洞，用心看也能发现几家窑洞外边低矮的院门儿，透过院门可以看到里面都有一个平整的小院子，院落子里堆放着一些农用工具，说明这里的住户还是以农业为营生。在这里住家户拥有几口窑洞拥有一所院子，似乎是很富有很奢侈的象征，就像城里人拥有一栋别墅一样。也有一些窑洞显得破败不堪连门窗都没安，一定是贫困人家居住的地方，或者是被山民遗弃的荒废窑洞。那些看上去比较讲究的窑洞肯定是富裕人家挖建的。据说山民建窑洞几乎不需要砖瓦木料，但有钱富裕的人家挖建窑洞要复杂阔气些。挖好的土窑洞要用青砖在里边拱顶，拱好窑顶还要用白灰粉刷一遍，还要用方砖铺地。不过不管是阔气的窑洞还是简陋的窑洞，窑洞口儿都得让木匠做一个能开合能上锁的门儿和有木条方格的窗户，以便住人方便和空气流通。不管是土窑洞还是砖拱的窑洞，住在里面冬暖夏凉颇接地气，即便是爆发世界核战争，对这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也许这些住在窑洞里的山民，会成为人类自我灭亡的核大战幸存下来的重新繁衍人类的种子，成为人类新世纪的祖先。

这个“黑锅镇”当下虽然看上去不像一个镇子，但这个镇子在河南省乃至全国还是有点儿名气的。“黑锅镇”从明朝到清朝出产黑铁锅，这里的黑铁锅经久耐用，做黑铁锅的都是自产自销，把做成的铁锅推着独轮车卖到全国各地，据说嵩山少林寺那口施舍饥民能盛下十几担水的熬粥大锅，就是“黑锅镇”手工打造的。据说那时候的“黑锅镇”红红火火，到处是“叮叮咣咣”敲打制造铁锅的声音。但到了清朝末年、民国初期，由于兵荒马乱，加之土匪强盗多了起来，推着车子到外地卖锅的钱常常在回家的路上被土匪劫道抢掠，有的卖锅人甚至丢了性命，这里做铁锅产业的户家干不下去了，也就逐渐歇业不干了。

“黑锅镇”的名字很可能就是以前这里出产黑铁锅而得名的，如今不生产黑铁锅了还得称作“黑锅镇”，就像郑州的“老坟岗”，如今没坟了还得称作“老坟岗”。

“该停车歇歇啦！”赶马车的车主向白菊说道，“人也困了，马也累了……这里有客栈，有食宿的地方。”

“大哥……天还没黑，能不能再向前赶一程？”白菊央求道。

“再赶一程是可以赶一程……但前边都是荒山野岭没有人烟呀！这世道大白天城里都不太平，何况深山黑夜！俺倒不要紧，俺是担心你呀！你一个小女子夜里住在哪里呀？万一山圪旯里窜出一伙儿强盗咱们都得遭殃。”

白菊听了这话打了一个寒战，心想真是遇到了好心人，就依随了马车主，进入了“黑锅镇”。

车主把马车稳当地停在有几口窑洞加一个小院子的山村客栈。这个客栈好像是从“黑锅镇”分离出来的，孤独独地被“黑锅镇”抛弃在大路边儿，离土山包上架着的那口大铁锅大约有将近两华里的距离，自成一个小天地。客栈小院子的院门口儿一侧钉有一块儿粗糙的木板，风化开裂的木板上边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几乎退了墨色的黑字：“别有洞天”，这可能就是这个客栈的招牌和名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