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三九章 白菊的遭遇（三十二）

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正在这时只见不远的山路之上，有一辆梅花鹿拉着的别致藤车向“黑风口”急驶而来。

拉车的是一头肥健的梅花公鹿，梅花鹿的头上的鹿角像两支开叉的尖树枝，一双亮晶晶的鹿眼泛着灵性。车子是用山里的野藤缠绕编织的，柔柔的软软的富有弹性，车子就像一个柔软舒适的大躺椅；两个直径不大的圆圆车轮，是用整棵树身横锯而成的，可以清晰地看到车轮上树木一圈圈儿的年轮。车上端坐着一位白发垂肩的老太太，看年纪八十不到七十有余；她正是土匪头子的老母……奇怪的是鹿车并无驭手，老太太一人驾驭掌握，手里并无驱赶鞭策之物。

“禅鹿明道……”老太太向拉车的鹿儿说道，“慢点儿……少安毋躁，遇事要心静如水才好。”鹿儿“明道”听懂了老太太的话，随即就把车速放慢了一些。

这只拉车的鹿儿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被老太太称为佛友，赐名“明道居士”。这只鹿儿在幼小的时候，在附近的山林里被几只野狼追杀，被老太太救护喂养起来；每日形影不离地跟随老太太修禅悟道、拜佛念经；慢慢地鹿儿有了灵性。有时老太太敲起木鱼焚香礼佛，它也盘腿卧于佛坛跟前默默感受佛理的熏陶；有时老太太念诵佛号，它也跟着虔诚地“哞哞哞”叫上几声。

老太太在车上，怀里还娇滴滴地抱着一只枯草色的兔子，原本是只野兔，这只兔子老太太赐名“三足居士”；这只兔子在山林之中被野兽咬掉了一只后腿奄奄一息，被老太太救下用草药为其疗伤、用小米稀粥喂养，兔子腿伤好后，和鹿儿一样与老太太形影不离，常在佛坛前趴卧听老太太念经说禅；这只兔子比鹿儿还有灵性，有时还会用一条后腿支撑两只前腿并拢，向佛像参拜敬礼。

原来是老太太在佛堂诵经打坐，忽然听到“黑风口”的方向一声枪响，不由得警觉起来。怀疑儿子不听训诫又去剪道劫货，或是去替鼬子做那些糊涂事情。心里对儿子不由得恼怒怨恨起来，就走到儿子的房间察看。当看到儿子的屋里一股酒气，一坛子烧酒剩下了半坛。又看到挂在墙上的大枪不见了，意识到儿子一准是拿枪去了“黑风口”。老太太怕儿子鲁莽错杀好人，就急忙披上一件藏青素袍，抱上“三足居士”，让禅鹿“明道”驾车慌忙赶往“黑风口”。

“混账儿子……不孝之子……你匪性不改……”老太太离老远就骂了起来，“快放下枪！快把枪放下！”老太太来不及下车，在车上向端着大枪瞄着皈正和尚的儿子大声呼喊起来。

土匪头子忽然听到像是母亲的声音，心中不觉下意识紧张地一颤，加上烧酒历来爱充当“糊涂水儿”的角色，使人糊糊涂涂地把清楚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这时他的右手二拇指糊糊涂涂痉挛似的扣动了大枪的扳机，“咚”的一声清脆的枪响，一颗子弹穿透了皈正和尚的胸膛，皈正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身边插在地上的铜杖。

“啊……”白菊惊叫一声，箭步向前用手掌捂住皈正背部出子弹的伤口，鲜血从白菊指缝间流淌出来；随即皈正胸部也冒出了鲜血。

“师母不必惊惧！”皈正和尚微笑道，“弟子若不想在此灭身，凭禅修与武道的内功是死不了的。”皈正说罢闭目屏息，顷刻神奇地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土匪头子肚里的烧酒，一下化作了冷汗在脸上身上冒了出来，他酒全醒了。

“哟……”他不由自主低沉地叫了一声，脸色开始泛白，他沮丧地注视着手里的大枪、双手颤抖起来，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这鬼枪咋就走了火儿？这枪咋不听使唤？！俺、俺没想开枪咋就咚地响啦？”他皱着眉头哆哆嗦嗦在狠狠地拍打起大枪来。

两个逃兵立即向土匪头子幸灾乐祸地夸赞道：“大哥的枪法好准哇！这一枪像是打中了那和尚。”

“滚到一边去！少嚷嚷！”土匪头子没好气地向逃兵兄弟呵斥道。随即他抬头看到离他不远处斜披着袈裟的和尚，鲜血把和尚土黄色的内衣染红了一大片，土匪头子的心里更加惶恐起来；他知道打死和尚特别是洋和尚的严重性，更知道在信佛的母亲眼前开枪杀人的罪过。

两个逃兵知趣地蹲在了山崖边上，一位从兜里摸出几片废纸半盒洋火儿，一位从兜里摸出一把烟丝，两兄弟无聊地卷起了烟卷儿，闷闷不乐地品吸起来。

一个兄弟对另一个兄弟小声说道：“我那条大枪是被和尚废了，不中啦……你那条大枪还管用……这下和尚也完了，一会儿别忘了把那条大枪捡回去……手里没家伙以后咋混饭吃？！”

“唉……”另一个兄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咱兄弟啥也没落到，还赔了两颗子弹一条大枪……”

老太太正在恼怒地吆喝儿子放下大枪，突然听到儿子那里一声震耳的枪响，并看到儿子端着的大枪的枪头儿冒出一股烟雾，心里像震耳朵的枪声一样“咚”的一声心脏紧缩起来，一双老眼瞬间惊得呆愣了起来。急忙下了藤车，无视山道儿坎坷石块绊脚，慌慌张张向儿子那里歪歪斜斜地快步走去。

“三足居士”一下从她怀里蹦跳了出来，三条腿几下就蹿到土匪头子的跟前。兔脸上布满了惊惧和迷茫，三角形的嘴唇儿不断地张合唏嘘着，支棱起两只长耳呲着几颗小白牙儿，两只明亮的兔眼责怪生气地仰面看着土匪头子，好像要向土匪头子询问开枪的原因。

“罪孽！罪孽啊！”老太太看到不远处的和尚胸前流淌着鲜血，她嘴唇不停哆嗦指斥着儿子，“你怎敢当着老娘的面儿杀人？孽障！孽障啊！”

“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土匪头子一下扔掉大枪双膝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是儿子故意要杀那洋和尚……俺咋敢在母亲面前开枪杀人？！是……是枪不听使唤，无意中枪走了火儿，才……才……”

“孽子还敢犟嘴狡辩？！”老太太恼怒地啪啪重重地扇了土匪头子两个耳光。

土匪头子捂着脸面委屈道：“母亲息怒……儿子确实不是故意开的枪哇！”

“孽子呀……大罪过啊！杀和尚是大罪过啊！天下和尚被尊为佛家三宝的僧宝，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也不敢杀之！你、你、你这个不孝之子，竟敢当着吃斋念佛老娘的面儿枪杀佛家僧宝，叫老娘还有啥颜面活在俗世？！不如老娘撞死在你的面前，到佛祖那里为你请罪！”说罢泪流满面，就向“黑风口”的石壁一头撞去。

土匪头子立即伸手一下抱住了母亲的双腿，哭喊着：“不孝儿子罪过！不孝儿子罪过！母亲息怒保重，儿子愿以死向佛家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