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四〇章 白菊的遭遇（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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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两个逃兵兄弟也算有些眼色，一起去扯扯拉拉劝说他们母子不要轻生，并编着好话为他们的结义大哥开脱。

皈正和尚没有倒下，他用信念与内功控制着伤口的流血；当他看到那个端枪向他射击的人，与一个白发老妇人和那两个逃兵，互相莫名其妙地喊叫拉拽起来，他预感这里边必然有什么意想不到故事发生，他想尽快弄个明白，也好向佛祖祈祷生死定数的安排。他在白菊的搀扶下拄着铜杖艰难地走下山坡，向白发老人和向他开枪的那人走去。

老太太看到和尚胸前血迹未干、一脸平静来到面前，立即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老朽替孽子向大师赔罪！吾佛慈悲，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皈正双手合十还礼道：“听说话……您这位女施主是刚才用枪弹与贫僧结缘人的高堂吧？”

“老朽正是罪孽的开枪之人的母亲，还望大师恕罪！不知大师枪伤严重否？”

这时候土匪头子与那两个逃兵，都不知所措地垂首愣在一旁。

“他……他……皈正大师已被子弹射穿了胸膛……”白菊说着落下泪来。

“罪过哇！罪过！”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儿子，“还不赶快向大师跪下赔罪？！”

土匪头子立即跪下向皈正合十作揖道：“俺已铸成大错，后悔莫及，万望大师恕罪！”

老太太又狠狠瞪了一眼儿子，厉声说道：“还不赶快用鹿车把大师请往寒舍医治？！”

“且慢！”皈正挥手道，“贫僧已将这几个亡灵超度往生……”皈正指了指滚在杂树枯草乱石中的三具死尸，“念其他们生前还算人类亦与施主沾有乡情，不宜暴尸荒野，祈望诸位施主对其善理掩埋，免得陈尸在荒山野岭惊扰过路百姓。虽然他们自作自受、自食其果，但佛家人以慈悲为怀，以免贫僧留下遗憾……佛家人爱做圆满之事，其事若不圆满，贫僧不得圆满！至于他们往世托生何物，要看他们前生的善德恶行啦!”

老太太这时才发现被杂树枯蒿遮掩着的三具尸体，扭头不屑地看了一眼侧卧着的鼬子的僵尸，向皈正和尚说道：“这个死人是老朽的表侄，死了也好！免得再做坏事。”

皈正和尚听了惊讶道：“贫僧铜杖之下竟使施主亲眷丧命，还请施主恕罪！贫僧不得已才开杀戒。南无阿弥陀佛……”

“大师何罪之有？这个孽侄命该如此！他是作了死孽，岂怪大师杀生？！”老太太向儿子和那两个逃兵问道：“那两个死人是何来路？”

一个逃兵答道：“是鼬子的同乡帮手，这两个不是和尚打死的。”

“不管谁打死的，都是他自己作死！你们快去山下挖一个坑儿，把三个死人一同埋了。”老太太说着皱了皱眉头。

老太太的儿子不敢怠慢，一个逃兵尴尬捡起枯草丛中一支没坏的大枪，爱惜地用嘴吹了吹大枪上的泥土，赶紧跟着老太太的儿子每人吃力地拖拉着一具尸体，到山下找地方掩埋死人去了。

这时“黑风口”的上空，忽然飞来了一群对死尸的气味敏感得比法国香水调剂师的高贵鼻子还要敏感的秃鹰，伸着长长的脖颈发出“叽哩哩哩”饥饿的鸣叫，馋涎欲滴瞄着死尸目的明确地不断盘旋着。

“大师……”老太太看到和尚脸色逐渐苍白起来，焦急地说道：“还是赶快回到老朽寒舍疗治枪伤吧！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你我都是佛家人，不必推辞！再说枪伤是老朽孽子所为，为大师疗伤乃天经地义！寒舍存有金枪妙药，不日定能痊愈。”

“施主不必担心忧念贫僧……”归正说着趔趄了一下身体，“贫僧早已皈依佛门，生死祸福皆在佛祖的账单之上。”

白菊赶快用力扶住皈正含泪催促道：“还是赶快拯救您的生命要紧！时间再不能耽误啦！”

皈正和尚好像没听到似的，没有直接回答白菊，他眼里洋溢着和善的光泽，继续向老太太说道：“贫僧还未向施主介绍……”

皈正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胳膊指着白菊：“她……她是贫僧偶然巧遇的师母。”

“啊……她是您的师母？真没想到！”老太太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菊有点儿讶然，好像年轻漂亮的白菊与“师母”的尊称有点儿对不上号儿。

“向老奶奶问安！俺叫白菊，家在郑州北黄河边儿……做梦也不会想到，小女在生死受辱之际幸遇皈正大师，才保全小女性命和清白之身。”

“你们这是……”老太太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讲话。

“贫僧正是为……为了保护师母不受欺辱，才引出这么多事端来……我佛慈悲……佑护善良……南无阿弥陀佛……”皈正和尚似乎有点儿支持不住了。

这时老太太紧步走上前来，与白菊一同搀扶着皈正和尚，她这时才看到和尚的背部也有一大片未干的血迹，她的脸色一下紧张起来，立即喊了一声“明道快来！”禅鹿“哞哞”叫了两声，拉着藤车停在了她们面前；“三足居士”一下跳在了禅鹿的脊背上，三角嘴里好像在与禅鹿说些什么激动的事情。

老太太不容和尚再说什么，赶紧与白菊搀拥着皈正和尚，让皈正和尚半躺在藤车上，向禅鹿说了一声：“掉头回家，要让车子稳当点儿，你拉的是咱佛家僧宝。”

“明道”听了又“哞哞”叫了两声，不紧不慢在她们前面碎步驾车而行。老太太与白菊紧跟在鹿车后边，老太太虽说是已近耄耋之年，但身板硬朗健步生风，丝毫不输二十多岁的白菊。白菊与老太太边走边说，白菊把她的曲折遭遇和赶马车的鼬子如何要倒卖她以及皈正大和尚如何搭救他，简略地向老太太诉说了一遍。老太太这才逐渐明白这些事情互相纠缠和发生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