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守望 第四六一章 元宵节之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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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员将军和王参事听到美女一开头凄惨悲凉的唱句，感到有点儿扫兴，都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鼻孔里发出几声丧气地哼哼。当美女唱道：“唱段身世陪官长”时，这两个正在过大烟瘾的官官儿，立即兴奋起来，争着说道：“好好好……正想知道知道你们这双胞美女的身世哩！唱唱唱……唱下去。”

美女接着唱道：

“天上大官是玉皇，地上大官是帝王。

前世住在银河上，来往坐骑是凤凰。

玉皇不管侬家事，帝王想管无翅膀。

羡慕尘世多情趣，厌倦高天空寂凉。

一日降生姑苏城，生身父母是画商……”

“咦吔！好乖乖……”特派员将军打断美女的弹唱，噙着大烟枪坐了起来，调侃似的故作惊讶道：“我说咋长这么美哇！原来是仙女儿下凡呐！”

王参事听了大笑起来，笑罢嘴里不屑地小声嘟囔道：“卖到青楼的女子还装什么仙女儿哇？！野鸡也想充天鹅！”

他歪着笑嘴儿不料烟气儿一下呛住了喉咙，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咔咔咔”咳嗽起来，伴随着紧张的咳嗽声，“咚”的一声不知不觉地放出一个臭屁，将军先生立马儿扭过头去捂住了鼻子。

特派员将军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王大官人，颇有兴致地向美女说道：“唱的有意思！唱的很有味道！唱呀！继续唱下去！”

美女继续唱道：

“家住城关扇子巷，小桥流水响叮当。

学子读书船上坐，姑娘绣花在船旁。

春来花开映碧水，秋到花落石阶上。

寒山晨钟惊飞鸟，渔歌晚唱绕湖塘。

父母起名蝶与蛾，娇生惯养闺阁藏。

懵懂初开学书画，稍大又涉音律行。

书画音律都学会，十五岁时父母亡……

皆因借钱买古画，一时走眼钱赔光。

债主上门催债款，一日数次恶如狼。

父母被逼心绝望，双双吊死在屋梁……”

美女唱到这里，两个小姐妹都泪流满面啜泣起来……唱小曲儿的美女一边哽咽着接着唱道：

“蝶蛾被逼抵债款，辗转卖到青楼上……”

这时突然听到特派员将军像犯了疯狂症一样大声吼叫起来：“别唱啦！别唱啦！别再唱啦！”

“啪”的一声将军愤怒地把大烟枪摔在烟榻旁的小桌儿上，翡翠玉石的烟杆儿断为两截。随即将军有**份奇怪地“呜呜呜”恸哭起来。

两个美女姐妹惊吓的立即停止了弹唱，“当啷”一声琵琶掉在了地上……两个苏州美女手脚在不停地在抖索，随即“呼通”一声双双跪了下去，一起嘴里哆哆嗦嗦说道：“不知……不知为何……为何惹怒了长官大人……小女向大人磕头赔罪。”

王大官人惊讶得睁大了一双金鱼眼睛，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情，猛地从烟榻上弹跳起来，一口烟气又呛着了喉咙，“咔咔咔”地又连续咳嗽起来，“咚咚咚”连续放了几个臭屁，喉咙里终于咳出一口带大烟味儿的黄痰来，“呸”的一声，正巧吐在特派员将军锃亮的皮鞋上。将军瘟怒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他尴尬地又咳嗽起来。

在楼上跑来跑去忙于迎接嫖客的“御香楼”老鸨，忽然听到这个包间雅座不寻常的声音，疾步走来看个究竟，当她进到屋里看到如此这般情景，不禁愣住了。

“这……这是……这究竟是……”她吓得说话慌张迟钝起来。

“把门关上！你先出去！”将军大人抹了一把泪水向老鸨如同命令的口气说道，“本官喊你你再过来！”

“是是是……”老鸨一脸疑问低头哈腰地退了出去，然后轻轻把门关上，躲在门外偷听起来。

“姑娘休要害怕！”特派员将军眼含泪水，走到畏缩着跪在墙根儿互相拥抱互相安慰着仍然处在恐惧中的两个美女面前，温和地说道，“不要跪着，都起来吧！请安安稳稳坐在凳子上听本官说话。”

“谢谢长官大人……”两位姑娘望着特派员将军和善的表情慢慢站起身来，她们哪敢坐在凳子上啊，互相搀扶着站在墙根边，脸上布满了忐忑不安的神情。

“仁兄啊……这究竟是咋回事哇？”王参事斜着嘴角、一脸疑惑歹笑着说道，“不会是大烟吸得过量，脑子出现了幻觉吧？！”

“愚兄就是吸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出现幻觉！”他拍了拍脑袋，“这儿很正常没毛病。”

“哪为何仁兄如此这般呵？”王参事甚是疑惑不解。

特派员将军平和沉重地说道：“贤弟不知内情，不必疑虑多言。”

“长官大人……”弹琵琶的那个姑娘定了定神儿，战战兢兢地说道，“侬小妹不知哪句唱词得罪了您，还望大人开恩恕罪。”

“姑娘切莫猜疑误会……是你小妹的唱词勾引起了本官少年时的悲伤和痛处……我的家庭、我的少年时代，与你们的家庭和你们的遭遇很相似哇！”特派员将军眼含泪水，一边回忆一边讲道，“我出生在豫东一个商人家庭，父母是做棉花生意的。在我像你们这个年纪，豫东棉花丰收，父母借了很多驴打滚儿的高利贷，收购了很多价格便宜的棉花，不料发生了火灾，把棉花全部烧成了灰烬，可是借的高利贷一个铜子儿也不能少。债主每日逼债、每日涨利，不出数月，这阎王债连本带利已经涨到了三辈子也无法还清了……被逼不过，我的父母像你们的父母一样，双双悬梁自尽了……撇下了十几岁的俺和一个可怜的小妹妹……”说到这里将军又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参事赶快掏出手绢讨好似的想为将军拭泪：“仁兄……仁兄……已经过去的事啦，不必如此悲伤！不必如此悲伤！节哀！节哀！”

特派员将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鄙视地向他挥了挥手话中有话地说道：“新娘不知寡妇难，纨绔怎知破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