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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晓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名动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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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肥锅锅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5-06-05 13:58:23 来源:源1

第一百三十一章名动京师(第1/2页)

戌时过半,马车辘辘而行,须臾停在小花枝巷巷口。余四打了个哈欠,回身道:“远大爷,到地方了。”

内中窸窸窣窣,帘栊挑开,陈斯远先行下得车来,又接了尤三姐一道儿落下。二人并肩而行,朝着不远处的三合院行去。

尤三姐正是情浓之时,心下分外舍不得,反握了陈斯远的手道:“要不你今儿别走了。”

陈斯远虽意动不已,却还是摇头笑道:“不成啊,明儿卯时便要去国子监,早起好些事儿呢。过几日我得闲了来寻你可好?”

尤三姐也知正事儿要紧,当下便抿了嘴闷声应承下来。到得三合院前,陈斯远上前拍门,眼看尤三姐与婆子一道儿入得内中,这才施施然回返。

到得巷子口,陈斯远与余四交代道:“得了,你交还了马车也去歇着吧。我自个儿直接从后门走就是了。”说话间欲言又止。

余四心领神会,赶忙道:“远大爷放心,小的口风紧着呢。”

不冲旁的,就冲隔三差五的赏钱,余四就得守口如瓶。且今日之事只有他瞧见了,若果然流传出去,来日还想不想要远大爷的赏赐了?

陈斯远笑着将余四打发了,自个儿踱步往荣国府后门行去。心下不由得暗忖,方才又是一场荒唐,那尤三姐恣意起来真真儿是不管不顾的,连‘夹道相迎’这般手段都无师自通了,说不得来日也能‘古道热肠’。

他身量渐长,自认应付香菱、红玉两个都无妨,偏生方才险些招架不住。自后门进来,陈斯远暗忖,待那三位好哥哥从辽东回返,果然要学一些桩功来强身健体,不然岂非成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径回返自家小院儿,厢房里已然熄了烛火,唯独正房里挑着灯。红玉、香菱迎了其入得内中,红玉鼻子最灵,遥遥便嗅见那股子脂粉味儿,便偷眼与香菱对视,又闷声暂且不言语。

陈斯远褪去外衣,舒展身形只觉心下畅意,当下扯了香菱嘴儿一个,又逗弄了红玉一番,惹得两女娇嗔不已。

香菱便笑道:“大爷今儿个瞧着心绪不错?”

陈斯远笑道:“若无意外,来日我必名动京师。”

香菱希冀着点头连连,道:“大爷做的那两阙词极好,便是放在前宋也能位列名篇呢。”

红玉也来道贺,随即道:“大太太打发条儿来了一遭,说早吩咐下给大爷预备了马车,又预备了听使唤的小厮,明儿个大爷用过早点只管往前头去就是了。”

香菱也道:“是了,条儿又说生怕大爷用不惯国子监的饭菜,说不行就打发小厮走一趟,赶在晌午提了食盒过去。”

陈斯远笑着应下,心说邢夫人有心了。略略歇息一会子,洗漱过后便与两女睡将过去。

转天到得清早,陈斯远用过早点,便被红玉催促着往前头来。门外早有小厮等候,见陈斯远出来,立刻作揖道:“小的庆愈见过远大爷,大老爷吩咐小的打今儿起随行大爷左右伺候着。”

陈斯远与红玉递了个眼神,笑道:“起来回话。”

庆愈应下,方才起身便被红玉塞了一角银子。红玉笑道:“你是哪家的?”

庆愈心下欢喜道:“小的外祖母是大太太陪房王嬷嬷,妈妈如今在大太太跟前当差。”

陈斯远心下了然,此人大抵是秦显家的儿子,瞧年岁不过十二、三,理应是司棋的表弟。

红玉便道:“那说来与我家大爷也不是外人,你往后勤快些,定少不了你的赏赐。”

庆愈欢喜着应下。

荣国府人口滋生,差事就那么多,许多老家奴的子弟都寻不见好差事,更遑论他这等陪嫁过来的了。能到远大爷跟前当差,也是一番前程。

当下陈斯远也不多话,将书箱交给庆愈,二人一道儿到得前头。果然早有马车预备齐全,陈斯远上了马车,小厮随行马车一旁,车夫吆喝两声,须臾便出了荣国府。

那国子监本就在燕平王府西面,马车先北再东,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地方。

大顺国子监挨着文庙,虽承袭明制,却与前明大有不同。

便说这国子监内中四厅六堂,六堂中尤以率性堂最高,可视作高级班。这高级班又分作内外两者,内班住监,外班走读。

前明朱元璋开国时因着实在缺官吏,不得已才祭出国子监来,自个儿培养官吏。大顺与前明情形不同,虽也有国子监,却并不缺少官员铨选。

这国子监多为恩荫赏赐,除去那等才高家贫的,极少有士子来国子监就读。

因是这内外班自然就与前明不同,大抵恩荫出身的大多选择走读,唯有家不在京师的才会住监。

马车停下,陈斯远与庆愈交代:“申正放课,今儿个暂且不用送午饭来。若没旁的事儿,与坐车先回去,赶在放课前来接我就是了。”

庆愈不迭应下,又奉上书箱,陈斯远背负了便往国子监正门行去。门前人等络绎不绝,大抵都是内中监生。

门前自有小吏验看号牌,无号牌者不准入内。小吏瞥见陈斯远面生,顿时迎上前去:“可是今年新生?”

“正是。”说话间陈斯远摸索出户牌来递将过去。小吏验看罢了,又翻找名册比照,须臾便道:“优生陈斯远,年十五,直隶顺天府人士,白面无须,身量高挑——”

略略比照,小吏放下名册笑道:“陈优生且随在下来。”

当下小吏引着陈斯远进得国子监正门,过中门,一路往后头寻去,须臾便到了绳愆厅前。

小吏入内禀报一声,旋即引着陈斯远入内。

陶监丞一早笑吟吟端坐等候,直待陈斯远上前见了礼,陶监丞抚须笑道:“枢良果然才情显著!我昨夜虽不曾游逛,一早却也听了你那两阙上元词啊。”

枢良?他这本名没几人知晓,且陶监丞好似将本名当作自个儿表字了?

陈斯远面上不动,陪笑道:“监丞别笑话学生轻狂就是了。”

“诶?枢良何出此言啊?听闻昨夜燕平王便在庆元楼上,过后可是好生夸赞了枢良才情啊。哈哈哈,我看要不了几日,京师各处必传唱陈词!”

哦,原来是打燕平王那儿传出来的。罢了,往后自个儿表字就是枢良了。

陈斯远自是听出陶监丞言外之意,有这等才名在,八月里便从国子监肄业,旁人也挑不出错处。看来那五百两的买卖是能做成了。

因是当下压低声音道:“监丞谬赞了。是了,不知学生可否选走读?监丞也知学生素喜字画,来京师数月一直忙碌,竟不得空游逛。”

陶监丞笑道:“枢良竟有这等雅好……我倒是听闻有一墨香斋,内中字画别有韵味,虽算不得名家手笔,却也旁处难寻啊。”

陈斯远道:“原来如此,那学生今日得空便要走一趟。”

陶监丞愈发满意,这买卖算是做成了。当西寒暄几句,便叫来方才的小吏:“你亲自去带了枢良办理监照、号牌,便安置在率性堂外班。”

小吏不迭应下,陈斯远拱手作别,随着小吏往后头典簿厅而去。缴了二两七钱的监照钱,又缴了一两八钱的号牌钱,陈斯远摇身一变就成了国子监监生。

那小吏又道:“依着规矩,率性堂内班每岁有二十四两膏火费,外班减半,有十二两。每月初五前可在典簿厅支取。另外,内班管三餐,外班只管晌午一餐,须得自备食盒。”

陈斯远一一记下,寻机给那小吏塞了一枚二两重的银稞子,那小吏顿时喜眉笑眼,又亲自引着陈斯远往率性堂而去。

大顺的率性堂虽有内外之分,实则上的是一样的课。

因着得了赏赐,小吏提了书箱,亲自将陈斯远送到率性堂前。本要再交代几句,忽而便见内中出来一行人等。

当先一人二十浪荡,生得风流倜傥,停步上下扫量一眼,拱手问道:“可是陈枢良当面?”

陈斯远心下纳罕,赶忙拱手还礼:“不敢,不才陈斯远,字枢良。”

话音落下,对面几人顿时哗然一片!

那当先之人更是眉飞色舞,连连赞叹道:“好好好,也唯有枢良这等风流人物,才能写出那等文采飞扬的词阙来!”又是一拱手:“在下王仲方,辽东人士。”

陈斯远顿时心头一跳!

王仲方?此人陈斯远可是听说过,号称文盖三江,乃是大顺诗坛遮羞布!其人擅写长诗,文采斐然。又因与其妻情路坎坷,今上听闻后感念不已,干脆亲自下旨赐婚,是以名动八方。

这等诗词大家当面,陈斯远这个‘二手’词人哪里敢怠慢?错非二世为人早就修炼了一张水火不进的厚脸皮,这会子陈斯远定会臊得没脸儿见人!

“原来是王兄当面?在下仰慕王兄久矣!”

当下热络上前把住王仲方胳膊用力摇了摇。

一旁有人唏嘘道:“我说如何?此二人果然惺惺相惜啊。”

王仲方紧忙引荐道:“枢良,这位是江元骞,江兄;这位是魏钊高,魏兄;还有徐学勤——”

陈斯远笑着与众人一一见过礼,那先前发话的江元骞合上折扇笑道:“枢良只怕不知,仲方早得了举荐,到得京师偏又打了退堂鼓。错非昨儿个见了枢良那两阙词,只怕今儿个便要打道回府,照旧往禅寺与娘子安贫乐道去了。”

王仲方摇头道:“我自知文章功底欠了火候,总要再磨砺几年才好下场。”

魏钊高便道:“王兄太过自谦,罢了,可算是不曾回辽东,不然焉有今日之会?哈哈哈,外间天寒,咱们入内叙话,说不得过会子博士便要来了。”

当下众人说笑着入得内中。这率性堂五间房,能容五十余人。陈斯远干脆随着众人一道儿落座,也亏得此时他身形单薄,但凡富态一些,只怕就挤不下了。

魏钊高叹息道:“暂且忍耐两日,素日里率性堂能来三十余人就不错了,余者大多寻了书院攻读,唯有考试时方才露面。”

江元骞嗤笑道:“魏兄说得好听,那些个勋贵子弟不过是砸了银钱混时日罢了,哪个真个儿去书院攻读了?”

陈斯远心下暗忖,敢情这国子监的门道早就为人所知,大家伙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随即又暗自汗颜,只怕这几人都是真正的优生,倒是将自个儿这个滥竽充数的当做了同类。

往后行事须得小心了,这等书生自负才名,若得知自个儿只会做几句歪诗酸词,只怕就要‘羞于与其为伍’。

思忖间,果然有博士踱步入内,内中顿时安静下来。便见那博士到得前头,依着名册点名一番,又说了规矩,便让众人自行温习。

一旁的王仲方道:“这三日都是温习,待三日后才会开讲。”

生怕陈斯远初来乍到不知规矩,江元骞在一旁又说了国子监情形。

这率性堂每月一考,每季一大考,每日所讲除了经义、经史,还有律法、韵诗,诏、判、表、诰公文书写,性理之学,时务策论。

每讲分作开讲、复讲、自习,周而复始,到月底再行考课。

陈斯远虽早有了解,可听罢了江元骞所说,心下也是惴惴难安。不由得暗忖,亏得舍了那五百两银子啊,不然只怕月底头一场就得露馅。被人鄙夷也就罢了,若是从率性堂降到旁的堂,那可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转念一想,想来四下那二十几人的恩荫监只怕也舍了善财买了字画吧?

收摄心思,陈斯远自书箱里翻出经义来仔细温读,继而学着身旁同学那般摇头晃脑诵读起来。

也亏得陈斯远有些根基,这些时日又多有用功,不然这日子只怕难捱。

将将熬到午时,外间有鸣金之声,便见四下人等将书本拾掇了,江元骞起身道:“枢良往何处用饭?”

陈斯远笑道:“在下新来,不若随几位兄台去了就是。”

江元骞顿时戏谑起来:“哦?不若往后头会馔可好?”

魏钊高咳嗽一声笑道:“莫听他的,咱们还是往外头去吧。”

王仲方心有余悸道:“早听说国子监会馔堪比猪食,我还是不见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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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远纳罕道:“很难吃?”

江元骞笑道:“哈哈,枢良莫非不信?”

当下此人将国子监百年不变的食谱一说,陈斯远顿时腻歪起来。依着规矩,监生每餐四合二勺,黄豆一合做成豆腐,绿豆粉二两,汤豆一勺,盐三钱,酱二钱。川椒五分,香油三分。醋,每四十名该醋一瓶。

猪肉生肉四两,熟三两五钱。腌菜三两。面筋二两。干鱼二两。酵糟三钱。汤菜一斤。

那大锅饭清汤寡水,做得滋味寡淡,除非那等家中实在过不下去的,但凡有点家底的都宁可自个儿掏钱去外头吃。

陈斯远听得咋舌不已。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吃惯了荣国府饭食,这等猪食瞧一眼都没胃口,就更别提下嘴了。无怪邢夫人昨儿个打发人来嘱咐,晌午命小厮来送餐,这是早打听到国子监饭菜不合口了。

当下陈斯远也不愿犯险,与王仲方等人结伴而出,结果方才出了率性堂,迎面便撞见了从正义堂出来的赖尚荣。

陈斯远顿时玩味起来,心道真个儿是冤家路窄啊。

那赖尚荣原本还众星捧月,说笑着洒然而行,忽而瞥见陈斯远,霎时间面上就是一僵,随即咳嗽一声,竟好似视为不见一般扭身就走。

江元骞瞧了个正着,又见陈斯远神色玩味,便笑问:“枢良识得那人?”

陈斯远笑道:“昨儿个撞见了一回,好似叫赖尚荣?”

王仲方顿时停步,蹙眉道:“可是拦着枢良,非要你另作一阙词的那人?”

江元骞最喜热闹,扑啦啦展开扇子笑道:“还有这等事儿呢?王兄快说说!”

王仲方便道:“我也是听雯卉女先生提及,说是有名赖尚荣的书生因所作诗词为女先生不喜,便心生怨怼,干脆拦下后继者,偏巧就为难了枢良一番。”顿了顿,又道:“也亏得此人横生枝节,不然我等又哪里会得闻那一阙齐天乐?”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一众书生大笑。

魏钊高便道:“我倒是听说过此人,好似捐了秀才,又来捐监,素日不见其攻读,却一心四下钻营。哦,此人家资颇丰,出入都有小厮、丫鬟伺候,也不知是哪一家的子弟。”

江元骞道:“嗤,说来魏兄怕是不信,此人乃荣国府管家之子。”

“啊?一介家奴摇身一变竟也来国子监入读?真真儿是有辱斯文!”

魏钊高道:“还有此事?哈,不新鲜!宰相门前七品官,贾家一门两国公,早年可是号称贾半朝。主子跋扈,奴才自然嚣张。”

江元骞眼见陈斯远笑着不言语,便道:“枢良可要报还?此人不过滥竽充数之辈,待过会子咱们拦下了,随意出几道经义,定叫那厮无地自容。”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诸位何必与这等蝇营狗苟之辈计较?乌鸦扮凤凰,摘了那几根鸟毛,他还能是什么好鸟不成?”

“哈哈哈——”

哄笑声传之甚远!前头闷头而行的赖尚荣顿时臊得脸面通红!

他自小锦衣玉食,也是爹妈、奶奶疼爱着长起来的,房中有丫鬟、嬷嬷伺候,出入有小厮随行。

作为赖家唯一脱了奴籍的子弟,自小请了塾师学习经义不说,还捐了功名,如今更是进得国子监里攻读,就等着肄业后赖嬷嬷与贾母求肯,好歹给他讨个官职。如此,赖家从此就改换门庭,再也不是奴才了。

也因着这般出身,赖尚荣极为敏感,平生最厌恶有人计较他出身。此时听闻后头哄笑之声,赖尚荣顿时暗恨不已。心下暗忖,只怕那陈斯远一早便知晓了自个儿底细,这会子说不得便要四下传扬开来。

如此,来日同学如何看待自个儿?他越想越恨,出得国子监,自行到得一驾马车前,自有小厮作揖道:“哥儿,饭食都预备好了。”

赖尚荣暗自咬牙,面上神色变换,扭头见陈斯远笑吟吟随着一应人等往北面食铺寻去,干脆一跺脚,道:“且等等,我寻陶监丞还有些事儿。”

当下撇下小厮,急匆匆又进得国子监里,径直往那绳愆厅寻去。

此时陶监丞方才打开食盒正要用餐,听闻赖尚荣请见,便打发小吏将其引入内中。

赖尚荣入得内中强笑着作揖见礼,寒暄了几句,便说道:“监丞,晚生近日新寻了一副字画,虽作价百两,可晚生以为实在是便宜。若放在外头,只怕二百两也有人求啊。”

陶监丞眯着眼笑道:“字画一道本就是见仁见智,那不喜的见了只怕一文不值,喜爱的见了自是趋之若鹜。”

“监丞所言甚是。说来倒是有一事相求……晚生不知如何得罪了陈斯远,此人四下传谣,晚生实在困惑得紧啊。不知监丞可否方便——”

不待其说完,陶监丞豁然变色,摆手道:“打住!赖尚荣,你道国子监是什么所在?你自个儿滥竽充数也就罢了,莫非还要害人不成?”

“啊?”赖尚荣莫名道:“晚生是怕那姓陈的恃才傲物——”

“那又与你何干?”

“这——”赖尚荣只当陶监丞贪财,本道舍了银钱好生磋磨陈斯远一场,谁知陶监丞不知怎地竟不接茬。

他哪里知晓,人家陈斯远可是足足砸了五百两银子。这也就罢了,昨日那两阙上元词一出,加上此前的木兰花一阙,陈斯远此人必名动京师!莫说是有那五百两在,便是没有,陶监丞又哪里敢开罪此人?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阴德五读书,这修阴德可排在读书之上。如何修阴德?自是对后辈略略照拂,来日说不得就能得了善果。

往坏了想,即便陈斯远终生不第,此人单靠着诗词一道便能名传后世。说难听的,若是来日此人写诗咒骂自个儿,那自个儿可就遗臭万年了。

不过区区百两银子,为此要搭上一辈子骂名,陶监丞又不傻,怎会担下如此干系?

赖尚荣急切不已,待要再说,便见陶监丞阴着脸端茶送客。赖尚荣只得起身,欲言又止了一番,到底叹息着踱步出了绳愆厅。

待其一走,陶监丞冷哼一声,招手将小吏叫过来,低声吩咐道:“过会子若是枢良回来了,你私下叫来我这儿。”

小吏不迭应下。

待午时过半,小吏果然将陈斯远引进了绳愆厅。

陶监丞自是热络不已,略略寒暄,便将赖尚荣意欲坑害之事说将出来。

陈斯远笑着谢过陶监丞,心下哭笑不得。原本还想着不搭理此獠,谁知此獠偏要几次三番来招惹。那就怪不得他陈斯远辣手整治了。

回返率性堂,略略思量,陈斯远便觉自个儿下场实在丢份。与其如此,莫不如回头儿寻了邢夫人说道说道……哦,王夫人那儿也不能落下。

想对付自个儿?我来日将你们家连根拔起!

……………………………………………………

荣国府。

这日辰时,保龄侯府便打发车马来接了史湘云回去。小姑娘自是恋恋不舍,一则贪恋荣国府中姊妹众多,能多耍顽;二则保龄侯夫人规矩森严,除去读书识字,每日还督促史湘云做女红。

还是贾母发话,说待三月里省亲别墅建成,再打发人接了湘云来。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嘱咐了贾母好几回,这才乘车回返。

湘云一去,宝玉便在家中待不住,虽秦钟已死,私学里却有香怜、玉爱两个小学生,宝玉便往私学走了一遭。

不过晌午,又寻了外间狐朋狗友耍顽。待临近申时方才兴冲冲回返。

此时临近晚饭时分,非但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姐儿都在,便是三春、黛玉、宝钗也都在。

这会子众人正陪着贾母说话儿,宝玉便雀跃着闯进来,兴冲冲道:“你们可知,京师出了一词人,上元两阙词,此时业已名动京师!”

王夫人唬了脸儿道:“没规矩,一来就说有的没的,也不知与长辈见礼?”

宝玉浑不在意四下见礼,笑道:“见礼只是寻常,那一阙上元词却了不得了。”

凤姐儿在一旁笑道:“宝兄弟这般上心,想来那一阙词定是写得极好了?”

“怎地一个好字了得?”宝玉摇头晃脑踱步而行,与众人道:“我背诵了你们听听,也看看眼。”当下清了清嗓子,诵道:“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鞣鞠余红,琉璃剩碧,待属花归缓缓。寒轻漏浅。正乍敛烟霏,陨星如箭。旧事惊心,一双莲影藕丝断。

莫恨流年似水,恨消残蝶粉,韶光忒浅。细语吹香,暗尘笼撰,都逐晓风零乱。阑干敲遍。问帘底纤纤,甚时重见?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

一阙词吟罢,李纨禁不住连连颔首。忽而又觉不妥,便生生忍住了,只笑着不发话;

凤姐儿不大读书,只觉朗朗上口,内中说了什么却并不知晓;

王夫人、邢夫人一个不大读书,一个小门小户出身,也分不出好赖来;

倒是贾母见识广,听宝玉诵罢,禁不住笑着赞道:“好词好词,难得好词,却不知是谁人所作?”

惜春年岁小暂且不提,探春与迎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瞧出惊喜来。荣国府的姑娘,虽不学经史子集,那琴棋书画等雅兴却学了个周全,自是分得清诗词的好赖。

大顺开国百年,比照前明还多有不如。也就是近几年出了个文盖三江的王仲方,便被文人捧作大顺诗坛遮羞布。

那一阙上元写得精巧,内中满含相思情意,乃是难得的佳作!

宝钗面上不动,心下也赞叹不已,不禁暗忖,也不知是哪个才子写出了这般词作来;

一旁的黛玉却是愕然不已。她只道陈斯远将词作交给她,是想要其帮着扬名,于是今儿个一早便打发了王嬷嬷,赶在老师贾雨村启程前将两阙词作送了过去。谁知自个儿竟想错了!

连宝玉都听闻了,想来那词作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感知身旁的雪雁满面惊喜,黛玉暗自递了个眼神去,雪雁便强自按捺下来。

此时就听宝玉献宝道:“我听柳兄说,此词乃是一位名叫陈枢良的在庆元楼下所作。”

“陈枢良?”探春笑道:“想来是江南来的才子?”

迎春也笑道:“江南文荟之地,隔几年总会有才子冒头。”

听着众人赞叹,雪雁咬着下唇再也憋闷不住,低声嘟囔道:“什么陈枢良……分明是远大爷……”

她声音极小,偏生便被一旁的惜春听了去。

小姑娘扭头瞧了雪雁一眼,说道:“远大哥是字枢良吗?”

此言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荣庆堂里顿时为之一静!

宝玉兴冲冲寻过来,与惜春道:“陈枢良便是远大哥?四妹妹——”

惜春指着雪雁道:“雪雁姐姐说的。”

黛玉顿时暗恼不已,雪雁更是垂着脑袋不敢言语了。

邢夫人心下暗急,紧忙帮着遮掩道:“远哥儿先前与我提了一嘴,是了,果然便是字枢良。”

王夫人将黛玉情形瞧在眼里,闻言便笑道:“嫂子不早说,咱们还当是江南来的士子呢,谁知竟是家里人。”

宝玉眼见雪雁问不出什么,干脆返身折回来与邢夫人道:“大太太,果然是远大哥?”

“嗯,大抵就是他了。”

再看宝玉,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致,咬着下唇观量黛玉一眼,见黛玉也不瞧他,顿时失起神来。

贾母听得陈斯远之名顿时蹙眉不喜,此时又见宝玉失神,便禁不住说道:“这诗词不过是顽乐的小道,要读书上进,还是正经做文章要紧。”

凤姐儿顿时附和了几嘴,算是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那王夫人瞥了黛玉一眼,目光中难得的带了些许善意。心下不由得暗忖,想来远哥儿定与黛玉私底下有书信往来,不然雪雁那丫头又如何得知陈枢良便是远哥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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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眼,应该能够,那就提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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