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绅之危:绝境中的破局试探(第1/2页)
在崇祯五年的夏天,太阳如同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蜀地的天气热得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被烈日晒得滚烫,热浪滚滚,尘土随着人们的脚步飞扬,让人感到窒息般的闷热。在这样的酷暑中,赵员外坐在自家书房里,面对着师爷刚刚送来的那些令人头疼的文件,气得脸色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他怒目圆睁地盯着那张写有“私茶”字样的扣押文书,心中充满了被命运戏弄的无奈和愤怒。就在三天前,他的商队还满载着从泸州带回的茶叶,满心期待着能够顺利地以一个好价钱售出。然而,当他们抵达城门口时,却遭到了县丞带领的一群衙役的拦截。他们声称是因为“税则更新”,但事实上,这所谓的税则不过是王县令在前一晚随意贴出的一张告示,墨迹甚至还未来得及干透,就让赵员外的商队陷入了困境。
“老爷,我刚发现县丞今天一大早神神秘秘的,偷偷去了城里的当铺。”管家王福,一个老仆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跟老爷说。他一边说,一边不小心从袖子里掉出半张皱巴巴的当票。他接着说,“我们有赤水盐井的契书副本,这很重要,但正本还在老宅的密室里锁着……”他话还没说完,眼睛里已经满是担忧和不安了。
赵员外突然间用力地挥动了一下手,果断地打断了正在说话的其他人,他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紧紧地锁定在了墙上那本显得有些破旧的《商税黄册》上。赤水盐井,那可是他耗费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带领着一群勤劳的工人,不畏艰辛、夜以继日地挖掘出来的宝贵财富。如今,这个盐井一年能够产出十万斤的盐,根据《大明盐法》的计算方式,这些盐的价值高达五千两银子。然而,赵员外此刻却气愤难平,他愤怒地将手中的文书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这一拍力道之大,以至于笔架上的笔都被震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那个王县令,他根本就不是想要税银!”赵员外的声音中充满了怒气,他继续说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逼迫我用这个盐井来填补他因为偷工减料而造成的财政亏空!”
王福搓着手上的老茧,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征粮榜》——这是他今早特意从城门口揭下来的,边角还沾着一些干掉的浆糊。“林大人的新军正在到处征粮,榜文上说,只要捐一千石粮食,就能免三年的商税……”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点希望。
“免商税?”赵员外听后,不禁嗤之以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目光冷冽,仿佛能穿透一切虚伪,他向窗外示意,那里有一个假装成挑夫的灰衣人,正不时地朝这边张望。赵员外轻蔑地说道:“陈茂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安插的眼线,就像讨厌的苍蝇一样,整天在我府邸外面转悠。就在上个月,我出于一片好心,为城隍庙捐献了十石米粮,结果他立刻就派人到街头巷尾散布谣言,说我是在‘收买民心’。现在如果我胆敢和新军有所牵连,那岂不是在明目张胆地给敌人提供攻击我的借口,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自寻死路。”
尽管年岁已高,可老管家依旧坚持己见,他那颤抖的手指缓缓地翻开了那本已经泛黄且破旧不堪的《义仓则例》,急切地向老爷陈述:“老爷,您绝对不能忘记,就在年初的时候,您亲自牵头捐建了那个义仓。根据《户部新规》,只要我们捐出的粮食数量超过三千石,就有资格请求官府派遣士兵来保护我们的义仓。现在正值春荒时节,城西的饥民们已经因为饥饿而死去了三十多人。如果王县令胆敢对我们这些捐粮的商户采取任何不利的行动,那他就是在挑战众人的底线,民心将会彻底背离他,他的官位也将会岌岌可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商绅之危:绝境中的破局试探(第2/2页)
赵员外猛然起身,暗格机关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从中取出《义仓捐粮状》。二十位乡绅的联名花押清晰可见,墨迹还透着新鲜劲儿,知府大人的钤记盖在右上角,红得似血,像团熊熊燃烧的火。他还记得求印时,知府意味深长的那句话:“赵员外急公好义,本府自当支持。”此刻看来,这纸文书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护身符。
“立刻行动起来!马上请林大人来我们府上商讨关于捐赠粮食的事宜,”他迅速地将状纸塞入王福的手中,目光中透露出坚定和狠辣,“但这件事必须做得声势浩大,要确保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听说这件事!派遣一名小厮前往李记茶棚,订下二十笼包子,并且在人群中广泛传播,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新上任的军粮官特别指定的’;同时,命令账房前往米铺,以大手笔购买三十石粟米,刻意制造出一些动静,对外宣称‘赵府即将进行劳军活动’!”
王福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老爷,这不是坐实了和新军往来,授人以柄吗?”
“陈茂那奸贼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岂能坐以待毙?我偏要把这池水搅个天翻地覆!”赵员外重重敲了敲状纸,“二十位乡绅联名,他陈茂要是敢动我,那就是与整个蜀地的商绅为敌!况且……”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义仓里的三千石粮,足够煽动城西的饥民去冲击县衙!”
午后申时,毒辣的太阳依旧高悬。赵府门前渐渐聚起三三两两的百姓,他们交头接耳,好奇地张望着。当林宇的亲卫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而至时,赵员外故意穿了件洗得褪色、满是补丁的青衫出门相迎,衣领处还别着一块破旧的义仓施粥木牌。“大人您请看,”他满脸诚恳地引着亲卫走进书房,小心翼翼展开《捐粮簿》,上面朱笔详细记录着每日施粥的数目,“自春荒以来,赵府每日雷打不动施粥百碗,要是我真想囤粮发灾难财,何必做这赔本又费力的买卖?”
亲卫离开后,王福望着窗外越聚越多的人群,声音忍不住发颤:“老爷,要是陈茂那老贼狗急跳墙……”
“他敢!”赵员外眼神凌厉,猛地取出从税课司费尽心思购得的《王县令贪腐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罗列着私改税则、侵吞灾粮等七项触目惊心的罪名,“我已经托可靠之人,把副本送往按察使司了。陈茂要是还想保住王县令这条狗,就得拿赤水盐井的管辖权来交换!”
暮色渐浓,城西方向隐隐传来喧闹声——饥民们听说“赵府要被抄”,数百人举着破破烂烂的空碗,浩浩荡荡围聚在赵府前。赵员外站在台阶上,看着人群中面黄肌瘦、饿得发紫嘴唇的孩童,心中一阵酸楚,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盐引铜牌。“去,把义仓的空粮车全都排在府前,”他转身果断吩咐,“再架起大锅,煮十锅热气腾腾的粥,让这些饥民亲眼看着咱们施粥!”
更夫敲过二更,夜色如墨。一辆马车从赵府角门悄然驶出,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厢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二十份精心准备的《叩阍状》——那是严格按照《大明会典》格式誊抄的诉状,字字句句直指王县令的贪腐恶行。赵员外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巷口,摸了摸袖中藏着的《茶引勘合》。这场惊心动魄的赌局,他押上的不是权贵的庇护,而是太祖皇帝亲手定下的《盐法》《税则》,是这朗朗乾坤之下,绝不应该被贪官污吏遮蔽的律法之光。